「該死!想到香緹又有感覺了!」我忍不住碎碎念道,都這種狀態不發洩一下......但這個時機似乎不太適合做這種事。啊!真是麻煩死了!
我忍著手臂的疼痛,開始做起基本體術的動作,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後,決定趁著黑夜離開這裡。我從上衣內襯拿出這座城的平面圖。這座烘培坊已經很靠近城門,但我的目的地是高塔,最快的方法就是從這裡直線進入。
雖然知道根本沒人,但還是躡手躡腳的走上一樓。我望了一眼窗外太陽的高度,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烘培坊裡根本沒有可食用的食物。麵包經過了一百年沒消失也真是奇蹟,不過硬的不得了,上面還佈滿詭異的綠色白色。
說也奇怪,整座城陷入一百年的沉寂。雖然爬滿荊棘,但房屋幾乎沒有壞且街道路面都還滿乾淨的。
可能跟瑪列婆婆的魔法有關吧。
碰!
烘培坊的大門被用力踹開,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立刻抽出腰間的長劍,迅速閃進大型櫥櫃旁,屏息等著踹開門的傢伙出現。
外面的陽光很刺眼,出現在門口的剪影讓我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直到對方把身後的門關上——「雷諾大哥?」
我把劍收回去,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進入這座城就被攻擊的亂七八糟,死的死傷的傷。當時被雷諾大哥推了一把,要我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救出公主。
雷諾大哥的軍服也被荊棘劃破了好幾處,雖然血跡斑斑但似乎沒有甚麼太嚴重的傷。
「王子殿下,您沒事吧?」雷諾大哥鬆了一口氣,向我走來。
「沒甚麼大傷口。」我揮揮雙手,又跳了兩下讓他知道我沒事。
「在下太小看這個詛咒了,進入城堡內一定有更多困難。」雷諾大哥皺著眉說道。
「其他人呢?」
雷諾大哥垂下眼:「不清楚。被攻擊時大家都陷入混亂,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死是活。」
二十個人居然只剩下領軍的雷諾大哥,身為總隊長的他應該很自責。詛咒這種看不到的攻擊,除了躲藏沒有其他辦法。我不想再討論下去,畢竟事情都發生了。
我把平面圖拿出來,試圖轉移話題:「我研究過到高塔的最快捷徑——」
雷諾大哥看著這條路,沉默地思考著。
「周圍沒甚麼遮蔽物......如果城裡的攻擊像方才一樣從四面八方來,恐怕對我們非常不利。」雷諾大哥板著臉試著找出其他合適的路線。
「如果從裡面走,隨便一個攻擊就足以讓城牆倒塌。到時候更不利吧?」
「這條如何?往西邊走,沿著長廊走到西側的鐘樓。然後穿越這個花園抵達北側的宴會廳,再沿著迴廊到東北方的圓塔?」
唔......的確室內室外交錯著走雖然會多花時間,但似乎比直線的那條路還要安全一點。雷諾大哥畢竟身經百戰,他的判斷絕對比我的想法還要明智。
「嗯,就走這條吧。」
#
黑夜降臨,我們輕手輕腳的推開烘培坊的大門,盡可能不要驚擾到任何東西。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個黑夜了,我瞇著眼看向天空。
今晚的夜空很乾淨,沒有任何一片雲朵。數不清的星星閃耀著,真希望香緹也能看到這麼美麗的星空。
「看樣子今天就是滿月了。」雷諾大哥也仰望著這片星空。
或許是因為城的寂靜,現在看到的這個滿月沉靜的發出冷冷的光芒。但又照亮周圍的黑暗,讓人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真是種矛盾的感覺。
月光撒在街道上,讓我們省了很多摸黑走路的時間,在不到午夜時就順利抵達長廊。
「除了詛咒的防禦及攻擊,也千萬要小心他國的王子。」雷諾大哥低聲道。
我點點頭。感覺嘴裡的唾液不斷地分泌,胃也感覺空空的,好像肚子裡的器官都趁著方才的夜路偷偷的從肚子裡消失。
劈啪——
要踏進屬於城堡的長廊前,一點一點的閃光伴隨著三個嬌小人類出現在眼前。這三個嬌小人類長得非常老,年紀絕對和她們的體型成反比。身穿連身長袍和戴著尖尖的帽子,腳上穿著尖尖的皮鞋。假設她們要攻擊我,鞋子和帽子絕對是很好的武器。
「王子殿下。」穿著紅色長袍的小老人輕聲的喊道。
我忍不住皺眉,為了不失禮,我把「你們是甚麼東西啊?」的問句改成「請問你們是誰?」
「我們是當時出席公主宴會的女巫們。」藍色長袍說道。
「謝天謝地,終於有王子來拯救這個王國了!」綠色長袍激動地說道,還從口袋拿出小小的綠色手帕擦眼淚。
我瞥了一眼雷諾大哥。雖然面無表情,但我大概猜的到他不想繼續浪費時間。
「呃......其實我們趕時間。」我吞吞吐吐的跟三個泣不成聲的嬌小女巫說道。
「我們一人給你一樣祝福,祝你平安救出公主。」看起來是帶頭的紅色長袍正色道。
綠色長袍用食指指著我的左手,憑空變出一個盾牌。盾牌其實沒有甚麼重量,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這可以抵擋任何東西,也包括火焰。」她對我眨眨眼。
那個眨眼讓我忍不住哆嗦。
藍色長袍憑空變出一隻白色駿馬。嚇得我退了兩步驚呼道:「馬?」
「這是一匹無所畏懼的駿馬,不僅能加快王子殿下的速度,更能指引您正確的方向。」穿藍色長袍的小老人所說得這番話裡帶著某種危險暗示,讓我不禁想像城堡裡會有甚麼樣的東西等著我們。
帶頭的紅袍小老人也揮了一下手指,害我以為又要變出甚麼厲害的東西。結果甚麼東西都沒有,但感覺一股暖流從頭頂慢慢的流下來,沿著脖子滑到胸前,再延伸到四肢。全身似乎被某種肉眼看不見的東西緊緊包圍住,有種安全的舒適感。
「這道祝福包含了另外七位女巫的法力,能保護您的性命。但保護作用僅有一次,還請王子殿下注意安全。」紅袍小老人一臉嚴肅的說道。
我點點頭,不過——「雷諾大哥呢?」我問道。
雷諾大哥愣了一下,隨即冷靜答道:「在下的任務是保護王子殿下。」
「不,雷諾大哥的任務是和我並肩作戰。」我不悅地說道。
「而必要時,會挺身而出。」雷諾大哥面無表情地接道。
這些人為甚麼動不動就想死啊?
我咬牙切齒道:「我命令你不准犧牲,得跟著我救出公主且一起回去。」
雷諾大哥皺起眉,似乎正在思索著合適的用詞。
「你想反抗我的命令?」我忍不住挑起眉,搬出王子的架子。這是唯一能壓制雷諾大哥方法。
「抱歉王子殿下。一旦身為騎士,就得做好身為騎士的本分——也就是必要時願意為皇室犧牲。」他帶著平穩的口吻,毫無起伏的說道,像是在朗誦騎士守則裡的條文。
「身為騎士也必須完全服從上位者的命令吧?」我忍不出露出一抹微笑,很好,是我贏了。
「是......遵命。」雷諾大哥微微向我鞠躬。
聽到這樣的對話後,紅袍女巫露出和善的微笑:「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呢。」
「甚麼跟傳聞中的一樣?」我皺著眉問道。
「王子殿下果然是位與眾不同的王子。」
她講不清不楚,害我聽的霧煞煞的。
三位小女巫手一揮,雷諾大哥似乎也發起光來。「這道咒語只有在真正的騎士身上才會見效。」紅袍女巫解釋道。
我不清楚雷諾大哥是否也感受到那股溫和的暖流,但看起來應該是類似的咒語。
「請兩位小心。」三位女巫向我們微微一笑,接著一聲劈啪就消失了。
周遭又陷入寂靜和黑暗。雷諾大哥牽著那隻白色的馬,和我一前一後的踏進屬於城堡的範圍內。
剛踏進長廊時很擔心會有詛咒從旁邊射出來,一路提心弔膽的走著。雷諾大哥非常冷靜,銳利的眼神不斷地觀察四周的狀況,一有動靜他就立刻呈現備戰姿勢。
長廊到鐘樓這段路程完全沒有埋伏,讓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用力深呼吸,吸入鼻腔內的冷冽空氣意外的清新。我又看了一眼天空,依照月亮的高度應該還有一點時間。
我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和雷諾大哥向鐘樓外的花園走去。我們一路上都很沉默,光是要聚精會神的眼觀四方就得花上比平時更多的專注力。
長年無人整理的花園仍保有一百年前的樣貌,與城堡外的街道不同,城堡裡面似乎沒有任何已經過了一百年的痕跡。方才小憩的鐘樓也沒有被荊棘爬滿,就像時間靜止在被下咒的那一天。
全身心都緊繃著,每一吋細胞都緊繃到快尖叫。我瞥了一眼雷諾大哥,冷靜的表情看不出底下的情緒。真希望自己也能像雷諾大哥一樣的從容。
整座花園不大,又加上沒有煩人的荊棘、詛咒,路途很順利,但順利到讓人覺得很詭異。
「城堡裡居然沒有埋伏。」我忍不住說道。
「或許瑪列費森女巫當初的意思是讓入侵者在進城時就被攻擊,所以城堡裡反而沒有咒語。」雷諾大哥猜測道。
「不過雷諾大哥,你不覺得越來越熱嗎?」我懷疑是方才小女巫們祝福的後遺症,但抵達宴會廳前就不斷感受到熱氣。
「嗯。」雷諾大哥皺著眉,隨口應了一聲。當他隔著袖子開啓宴會廳的門把時,衣袖立刻燒出一個洞。
「果然!」他迅速的把門打開,一股熱浪逼的我差點喘不過氣。沒有衣物遮蔽的肌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炎熱,眼前似乎隔了一道玻璃般,花了一點時間才讓雙眼適應。
宴會廳的門一打開彷彿進入了異世界。看不到任何火焰或岩漿,映入眼簾的是深不見底的大窟窿。搖搖欲墜的細長吊橋懶洋洋的連接這端和看不見盡頭的另一端。
「或許我們該換一條路?」我愣愣地問道。
雷諾大哥沉默的思考著,接著說道:「在下認為不管從哪裡通往高塔,都會出現這道關卡。」
「這、這是幻術嗎?」我納悶地問道。
雷諾大哥緊緊皺著眉,將白馬交給我後就抽出腰間的劍,小心翼翼的踏上吊橋。他整個人已經站在吊橋上了,又往前多走了幾步:「似乎比看起來的還要穩固。」
我牽著馬匹也跟上雷諾大哥的腳步。腳底下的木板感覺非常不穩,踩起來軟軟的,非常沒有踏實感。
雷諾大哥回過頭道:「王子殿下或許該騎上這匹馬。」
嗯,之前她們說過這匹馬會指引方向——但以防萬一,我先把馬牽回穩固的地,再騎上牠。
這匹馬像是忽然被賦予魔力,叩囉叩囉的直接走上吊橋。踩起來軟綿綿的吊橋在馬蹄鐵下似乎很堅固。雷諾大哥不願意騎上馬,堅持走在馬的身後。
熱氣逼人,我感受到臉上的黏膩及因汗水緊貼著背部的內襯。後來實在忍不住才把罩在身上的軍袍脫掉。
雷諾大哥仍然一副從容的模樣,這種程度熱浪似乎不足以影響到他。白馬也很從容的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垂垂老矣的吊橋上。整個畫面讓騎在馬背上的我顯得格格不入。
我只瞄了一眼底下的大窟窿,嚇得我不敢再往下看。若摔下去不知道要多久才會掉到底部摔個稀巴爛。
抵達另一端宴會廳的門後,雷諾大哥走到前面開門,我看見他的袖口又燒出一個洞。真不知道這些熱氣是哪裡來的。難道真的是幻術嗎?
關上身後那扇門的一瞬間,四周的溫度驟降。一開始還覺得很涼爽,但我的牙齒馬上打起冷顫,立刻披回軍袍。
前往高塔只剩最後一段路。根據平面圖,迴廊比進來的長廊還要短。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抵達公主沉睡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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