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在用完晚餐後,便騎著機車抵達市裡其中一棟豪華的社區大樓。
因為這種大樓進出控管很嚴格,納太撥了通電話請學長下來帶他們上樓。
「他是我們歷史研究社的學長......」納太介紹到一半就被真琦的驚呼打斷。
「咦?阿灰學長?」真琦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
「啊,是真琦啊,好久不見。」阿灰學長帶著溫和的笑容道。
「你們認識?」納太驚訝地回問。
由希忍不住吐槽道:「一年級的迎新就見過面了不是嗎?之後大家也吃了不少次飯,對吧,阿灰學長!」
納太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道:「過了一個暑假,我就完全忘了耶!」
「我以為納太的朋友會是系外學生,原來只是你這傢伙忘記了......」阿灰學長無奈地看了納太一眼。
只見納太嘿嘿一笑道:「連這種事都不記得,我覺得我好厲害!」
「大家先進來吧。」阿灰學長笑著說道。
從一年級開始阿燦就沒有很喜歡這個學長,但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學長給人的那種溫溫和和的氣息沒來由地讓他感到心浮氣躁。
他整個過程都沉默著,直到阿灰學長溫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怎麼了阿燦?不舒服?」
「咦?阿燦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吃太飽?」納太緊張兮兮的問道。
阿燦迎上真琦的詢問眼神後立刻避開,他換上笑容道:「沒事,可能有點累了吧。」
一旁的由希和阿燦對上眼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電梯抵達九樓後,阿灰學長開了門,裡面非常吵鬧。
「阿灰,歐該衣哩(日文:歡迎回家!)」大寶學長開心的對著阿灰學長喊道,三步併作兩步衝向門口。
「啊,沒想到納太的朋友都是熟面孔!」大寶學長驚訝道。
「我賭五百塊絕對是納太忘記大家都同系。」阿花學姐毫不留地說道。
阿花學姐是個綁著馬尾,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女孩;通常在聚會上也是屬於吵吵鬧鬧的帶頭者。
「什麼嘛,就算是事實,賭五百塊也太傷我的心了!」納太笑嘻嘻的回應,絲毫看不出他受傷的心靈。
「阿花學姐、安學姐、大寶學長你們好。」由希認真地打了招呼後,讓真琦和阿燦也急忙打招呼。
「哈哈哈,別這麼拘謹!」阿花學姐發出爽朗的笑聲。
「阿花學姐還是這麼吵。」阿燦挑了角落的座墊坐下,揉揉耳朵說道。
「這叫有朝氣你這小子!不要以為一個暑假偷偷練過身體我就會怕你!」阿花學姐胡言亂語地哇哇大叫。
「安學姐還是一樣漂亮呢。」納太諂媚道,並試著不著痕跡的霸佔安學姐身邊的座位。
「納太你這傢伙,別這麼噁心,下午不是才見過。」大寶學長走過來用力的揉亂納太的短髮,並把納太抓離安學姐後說:「對了,納太你不是說你們誰聽見系主任的祕密電話?」
一群人聽到關鍵字,打鬧的歡樂氣氛立刻被一股沉重的氣氛取代。氣氛改變的太迅速,讓對於歷史研究社仍很陌生的阿燦他們感到錯愕。
真琦把意外在樓梯間聽到的短暫對話鉅細靡遺的轉述給學長姐們聽。
大寶學長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太驚訝,他淡淡地說道:「我們查到的很多資料線索都連到主任他身上。」他拿起茶几上的瓶裝冬瓜茶再度說:「他之前就有懷疑過我們在查這件事,現在他應該很確定我們想把這件事翻出來。」
「其實我們也是幾個月前才開始進行的,畢竟二十年前的資料也很有限,所以知道的還不是很完整。」安學姐迎上學弟妹們的眼神,微笑道。
「所以呢,現在就先來替學弟妹們簡單說明一下事件的始末好了。」大寶學長喝了一口冬瓜茶後,像個古代的說書人般,自己拉了一張餐廳的木椅坐下。
「那個時候死了五個人,屍體都是在我們的大學校園裡發現的,首先第一位死者是當時心理學系的系花,死於教授的辦公室內,死因為頭部劇烈撞擊鐵製書架。第二位死者就是那間辦公室的教授,姓黃,我們稱他黃教授好了,雖然他提供了不在場證明,但還是因為愧疚而服用安眠藥自殺於自己的辦公室內。第三名死者是李姓教授……」
大寶學長的嗓音很平靜,整個空間受到大寶學長嚴肅的神情影響,氣氛顯得哀傷肅穆。雖然抱著好奇的心態調查這件事,但都基於對於死者們的尊重,沒有人開任何劣質的玩笑話。
「……李教授和黃教授的關係很密切,黃教授是當時心理系的系主任,李教授則是我們犯罪心理學的教授,兩人都是在當時很有名的學者。但李教授卻在黃教授死後的兩個禮拜,腦部出血過量急救不治而死亡,屍體在黃教授的辦公室左手邊的階梯上發現的。」大寶學長喝了一口緊握在手裡的冬瓜茶,迅速看了阿灰學長一眼後又繼續說下去。
「第四位死者是第一位系花的男朋友,據說是因為他一直沒辦法相信女朋友死掉的事實,所以自殺,屍體是在實驗室裡發現的。第五位死者是校外人士,是個老人,當時的推斷是他到學校作晨間運動,但是天氣過於寒冷而死於心肌梗塞。」
大寶學長說完之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道:「以上皆為官方資料。」他看了一眼安學姐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安學姐身上。
「我曾經藉著歷史研究社的名義進去過學校的第三資料室。」安學姐說出的話讓學弟妹們感到很困惑。
安學姐是系上的菁英,除了好幾篇論文都得到不錯的評價外,加上身為學校代表為校爭取不少次的榮譽,許多教授都會給她額外的特權;比如進入學校最神祕的第三資料室。
「第三資料室?完全沒有聽過耶,之前校園導覽應該沒有介紹過啊。我記得學校的資料室總共有兩間,第一間位在圖書館門口,可以進去自由進出閱讀裡面的資料,但資料只可以借出兩小時。這間資料室裡面通常都是為了系上教授偶爾指定的閱讀書籍或文章,主要因為文獻稀有才如此保存。」由希納悶的問道,但當她一字不漏的念出當時校園導覽手冊資料上的介紹文時,安學姐也明顯愣了一下。
「沒想到喝了酒會抓著人狂灌酒的由希記憶力這麼強大。」阿花學姐笑著說道。
原本沉重的氣氛因為阿花學姐的一番話而稍微活絡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耶,剛剛念出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都還記得。」由希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有時候會在聊天一字不漏的把我們以前說過的話說出來,真的很恐怖。」納太忍不住大聲爆料。
「所以你只要說過麼話,我絕對不會忘記……」由希露出陰森的笑容對納太說道。
「你可以不要這樣嚇人嗎!」納太害怕的緊抱住沙發上的抱枕,大聲的阻止由希準備說出口的話語。
「好啦好啦,安準備要說到最精采的部份了。」阿灰學長忍不住跳出來打圓場,才讓兩人安靜。
「除了第一資料室之外,學生也可以進入的是第二資料室。但第二資料室只有研究生才可以進去,運作方式跟我們大學部的第一資料室類似。我沒記錯的話,圖書館整個五樓都是第二資料室。」安學姐稍微看了其他人一眼,確保這些學校小資訊不會讓他們感到無聊。
她微微一笑對上由希的目光後繼續道:「第三資料室,也是學校的檔案室。裡面有創校以來發生的所有事的所有記錄和歷屆學生教師名冊。它的位置很偏僻,沒有多少學生知道這間檔案室的存在。」
「但安學姐進去了?」納太興奮地問道。
「嗯,我去找了歷史系的系主任,請他幫我開研究證明,當然編了一點小藉口,然後就到辦公室申請檔案室的鑰匙。」安學姐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雖然我們不認為學校檔案室會留下這種資料,畢竟他們花了很大的心思和金錢才壓住這件事。不過資料來源太有限,我們決定試試看。」大寶學長補充道。
「對了,我們歷史研究社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而創立的,專門避有心人的耳目。但最近因為社員不太夠,已經被警告再不招募新人就得廢社了......你們沒有加入社團的話快來申請!」阿花學姐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
「這倒是,廢社就糟糕了。」創立這個社團的大寶學長困擾的搔搔頭道。
「我跟真琦目前都沒有社團所以沒問題,但由希......」阿燦看了一眼縮在安學姐身旁的由希。
「我現在加入了兩個社團,一個是羽毛球社,另一個是稀奇古怪社。」由希認真的說道。
「是說,我一直很想問,稀奇古怪社到底是做什麼的?」納太滿臉困惑的問道。
「對耶,我也一直很想問,但每次都忘記。」真琦忍不住笑了出來。
每次放學由希都嚷嚷著她快趕不上稀奇古怪社的聚會時,他們總是私底下討論稀奇古怪社的真面目。
「就是由一群熱愛恐怖小說的同好組成的讀書討論會。」由希再度露出陰森的笑容並笑咪咪的補充道:「很好玩喔。」
「啊啊啊啊啊!我不要聽,我才不相信很好玩!」熱愛推理的納太怎麼樣都無法接受恐怖類型的任何東西,無論小說,還是電影等。
其他人明顯被納太的鬼吼鬼叫嚇了一跳。
「讓安說完吧,你們都不想知道進入神祕檔案室後發生的事了嗎?」大寶學長笑著安撫學弟妹們的情緒,再度把話題拉回來。
安學姐給了大寶學長一個感激的眼神後,繼續柔聲說道:「你們知道停車場後面有一棟看起來很舊的大樓嗎?」
「啊,我知道,是T大樓對吧?它是學校最舊的一棟大樓,建於1923年。但學校大翻修時卻沒有把那棟大樓列入名單內,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由希再度發揮她驚人的記憶力,將當時介紹的人所講的話背誦出來。
「沒錯。」安學姐對由希露出讚賞的笑容後,繼續訴說她的故事:「有人認為那棟大樓沒有被翻修的主要原因就是第三資料室。如果大樓翻修,勢必得把資料整理裝箱,但學校高層反對。那棟大樓的翻修工程當然也不了了之。」
「不過那間資料室應該很久沒有人進入了,所有的架子都佈滿厚厚的灰塵,連基本的清理維護都沒有。」
當時安學姐獨自站在第三資料室的門外。這間資料室的任何對外的門窗都緊緊鎖上,拉上的窗簾保護著資料室內的隱私,也杜絕所有的好奇心。
雖然她平常沒什麼特別害怕的事物,但獨自站在最老舊的大樓內總是有些毛骨悚然。
門鎖看起來很新,應該不久前才換過,手裡的鑰匙看起來也沒什麼磨損;不過她隨即想到,進入這間資料室的人應該本來就不多,鑰匙沒什麼磨損也是正常的。
她很輕易的就將門鎖轉開,門一打開後,有一股潮溼和悶熱感,讓她不禁納悶這間資料室多久沒有清理、通風了,所有的資料櫃、資料架和架上的塑膠資料夾上全都佈滿厚厚的一層灰塵。
她受不了室內悶熱厚重的空氣,她勉強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窗戶打開讓資料室通風。當陽光灑進陰暗的資料室和吹進來的徐徐微風,為整個空間增添了許多生氣。
等到吸入的空氣不再那麼混濁後,安學姐迅速掃過一排排的資料架。找到標記民國79年的那一排,她根據資料夾上的文字試著尋找和那件事有關的任何蛛絲馬跡。
但所有標記民國79年的資料夾都只有當時學校政策改變的資料和一些無關緊要的會議記錄。不過安學姐立刻注意到教師會議的記錄裡的日期不連貫;只要有發生死亡的那天,會議記錄上就沒有那天的那一頁。但收在資料夾裡的資料都是打洞的,所以無法猜出到底是不是有人刻意拿走當天的記錄。
安學姐接著注意到那一年的學生名冊,她將厚重的名冊抽出來。她只知道系花姓段,安學姐迅速的翻到心理系的學生名單,「段」這個姓並不像陳或林那麼普遍,她立刻就找到姓段的女性學生。
她將名字抄進筆記本裡。安學姐突然燃起一股希望,如果把受害者的全名找到,要調查起來也會方便很多。但很不幸安學姐不記得他們的資料裡有提到系花男友的姓,她只記得他是哲學系的。
不過哲學系的學生也不少人,加上第三資料室的資料無法借出影印,道德感強烈的安學姐只好將學生名冊放回架上。
令人納悶的是,民國79年的教師名冊並不在架上。安學姐試著查閱前幾年的教師名冊,但她驚訝的發現心理系和犯罪心理系的教師名冊那兩頁已被撕毀。
她將教師名冊放回架上,接著她注意到旁邊的資料櫃上也同樣以年份分類。
她迅速找到民國79年,資料室內的所有東西都佈滿厚重的灰塵,甚至包含窗戶的鎖,但唯獨只有民國79年的櫃子上有明顯被擦試過的痕跡,上面僅覆蓋一層薄塵。
她試著拉開那個資料櫃,但在預料之中,所有的櫃子都是上鎖的。
接著她注意到門緩緩的被推開,讓以冷靜著稱的安學姐著實的嚇了一跳。她立刻躲到旁邊資料架的後面當做掩護,透過資料間的縫隙觀察進來的人。
她感受到心臟劇烈的跳動,也無法控制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她顧不了髒兮兮的手,立刻緊緊包住自己的口鼻,以防呼吸聲暴露自己的行蹤。
「結果進來的是打掃大樓的阿姨。」安學姐宣布道。「因為阿姨平時負責打掃那一棟大樓,發現通常鎖著的檔案室裡有亮光,覺得很奇怪才推開門的。」
「納太,你看起來也太害怕了吧。」安學姐忍不住笑道。
「我以為是鬼故事嘛!實在太可怕了!」
「結果呢?安學姐有再回去開那個櫃子嗎?」真琦緊張地問道。
安學姐搖搖頭輕聲道:「我去還檔案室鑰匙的時候順便問了資料櫃鑰匙的申請辦法。但校務人員說不同的資料櫃由不同人保管,為了避免大量學校資料外流,所以我必須個別向鑰匙的保管人申請。」
「而那個資料櫃鑰匙保管人就是肯德基系主任。」
「所以肯德基非常可疑!」納太大聲表示。
「但無從下手不是嗎?」真琦語帶失望地反問。
「所以知道系花的名字了?」由希滿心期待地問道。
「嗯。」安學姐點點頭,「系花本名是段佩雯,當時二十一歲。」
「那跟我們差不多大耶……等等,我突然覺得這句話充滿吐槽點……」納太驚呼後,立刻否定自己的模樣惹得大家一陣輕笑。
「不過疑點不只一個。系花當時是被黃教授約談的,但黃教授在那個時間卻早和另一名學生約好,在另一個地方;所以黃教授提供了確切的不在場證明。加上系花男友的死因眾說紛紜,但身為哲學系的學生選在化學實驗室裡自殺本身就很令人匪夷所思。」阿灰學長把眼鏡拿下,用上衣隨便擦了幾下後又再戴上。
「最後一個老人呢?」納太問道。
「那個老人真是一團謎啊!有人說他是兇手團的背叛者,也有人認為他是間諜。總之,很多莫名其妙的身分都有出現過,但目前沒有任何資料顯示他和前四位死者有任何關係。」阿灰學長露出苦笑。
「有一個國外的推理網站很有名,我們用故事的方式貼在那個論壇上希望有人能找出盲點。但資料太有限,根本無從推論起。」大寶學長在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上打上一連串的英文字母後,並把螢幕轉過來對著大家。
「欸欸,大寶,有新留言耶!」阿花學姐眼睛瞪地很大,指著螢幕激動地說道。
「真的假的?」大寶學長很迅速地把螢幕轉回去,並在標題上點了兩下。
留言人:Nobody
留言內容:I have some information that you probably will be interested in. I’ll contact you by email.
「這個人也太謹慎了吧。」大寶學長把螢幕轉向其他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阿花學姐立刻用她的筆電登入他們共用的電子信箱,真的發現一封未讀且屬名Nobody的人寄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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