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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安學姐聽見阿灰學長向他們提出拜訪系花舊家的念頭時,她知道她一直試著隱瞞的事情終究會紙包不住火。

        她傳了一封簡訊給阿灰學長和大寶學長兩人並巧妙的避開阿花學姐的注意,私底下將他們約了出來。


        安學姐坐在阿灰學長家客廳的沙發上,雙手緊握著剛買的熱奶茶;她垂下眼簾,深褐色短髮的斜瀏海蓋住她半張臉,沉默不語的模樣讓另外兩人有些擔心。


        「安,妳沒事吧?」大寶學長從沒見過安學姐如此低落過。對大寶學長來說,安學姐和阿灰學長都屬於擅於隱藏內心情緒的人,安學姐此時的模樣讓大寶學長感到憂心忡忡。


        「我之前發現了一件事。」安學姐抬起頭對上兩人的目光,柔柔的嗓音裡帶著堅定。


        他們兩人分別坐在地上和從餐桌拉過去的椅子上,靜靜地等著安學姐把她隱藏在內心的事告訴他們。


        「你們知道我和沛華高中就認識了。」安學姐會叫阿花學姐本名的極少數人之一。

        他們點點頭,自從入學他們就知道安學姐和阿花學姐是高中時期就認識的朋友。當時許多人因為得知大而化之的阿花學姐和文靜漂亮的安學姐是摯友而感到驚訝。

        阿花學姐的本名為段沛華,她的暱稱是由名字裡的「華」字演變而來;主要是因為她大而化之、不拘小節的吵鬧個性。


        「高中時期我去過沛華家幾次。我注意到那份匿名資料上系花舊家的地址──」安學姐平靜地訴說著,「就是沛華家。」

        聽到這件事阿灰學長並沒有很驚訝,但大寶學長吃驚的瞪大雙眼,試著迅速在腦袋裡整理出這層關係。

        「我相信沛華一定也注意到了,不然她不會把email和那份資料刪掉。」安學姐淡淡地說出只有阿灰學長和大寶學長兩人知道的祕密。

        雖然在研究過各式案件後,他們很清楚安學姐過人的洞察力;但他們仍常因為安學姐的細心觀察和合理推測所得到的結論感到驚訝。


        安學姐注意到他們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是的,你們想要偷偷隱瞞的祕密還是被我發現了。」

        大寶學長露出有些困窘的笑容搔搔頭道:「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然後呢?」阿灰學長有些急切地問道。他有預感安學姐即將說出口的東西很可能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證據。大寶學長和安學姐都注意到阿灰學長不同於平時的急切,但他們並沒有對此表示些什麼。

        「我自己做了一點調查。」安學姐收起笑容,從包包裡拿出一張折起來的A4紙攤平放在桌上。「那位系花是沛華的姑姑,也是沛華父親的姐姐。」


        大寶學長拿起桌上的紙張,上面是段家的戶籍資料,他們根本不知道安學姐怎樣拿到這份資料的。

        「我剛好有個朋友能幫上這個忙,所以就拜託他了。」安學姐像是讀出他們內心的疑惑,輕描淡寫的柔聲道,似乎不打算深談她的資料來源。


        「段明德……」大寶學長看著資料上阿花學姐的祖父,也是系花父親的姓名,沒來由的感到熟悉。

        「對了!」阿灰學長像想起什麼似的走到餐桌旁翻找起今天的早報;不稍片刻,他從裡面拿出一張夾在報紙裡的傳單。


        接過傳單的大寶學長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覺得很熟悉。」


        認識阿花學姐這麼久他和阿灰學長從來沒有想要過問她的家庭背景,而阿花學姐似乎無意告訴他們。


        「我在網路上稍微看過他的資料。」安學姐從包包裡拿出米色的小筆記本,「他是知名的T大政治系畢業的,一畢業就去參選議員,做了幾年後又去參選立委直到現在。他的政治生涯目前長達三十五年左右。今年五十九歲,打算選完這次的任期後退休。」安學姐輕聲的補充。

        大寶學長發出不以為然的笑聲後就把傳單對折放在桌上。


        「向我們提起這起事件的沛華一定是希望我們可以查出些什麼……」安學姐若有所思道。


        阿灰學長沒有打算向他們兩人坦白自己對阿花學姐的懷疑,自從他發現她想拿走父親的記事本時,他就對阿花學姐產生敵意;再加上安學姐所說的一番話,更讓他加深拜訪系花舊家的決心。

        他們不再試著猜測阿花學姐要他們調查這件事的目的,雖然被阿花學姐蒙在鼓裡且被當做調查的工具有些令人不悅,但他們一致認同不管阿花學姐怎麼阻撓,他們一定要找到真相。這起事件已經不同於以往純屬腦力激盪的歷史刑事案件,牽涉到阿灰學長和阿花學姐兩人的事件不再單純。

        大寶學長告訴兩人學弟妹們從黃教授的女兒那裡拿到一份資料,打算約一個時間見面討論。


        阿灰學長送大寶學長和安學姐下樓後,便傳了一封簡訊給真琦,告知自己準備獨自前往系花的舊家。他已經按捺不住挖掘真相的渴望,他覺得他已經越來越靠近父親真正的死因,好像伸手一抓,所有東西都會被他掌握的那種感覺。

        阿灰學長不顧真琦簡訊裡的阻止,他把正在震動的手機丟進背包裡,騎上機車離開。在昨晚告訴真琦他計畫拜訪系花舊家前,這個念頭就已經盤旋在他腦袋裡一陣子。他早已事先去過系花舊家一趟,為了防止臨時決定去卻迷路的窘境發生。

        他把機車停在巷子口的騎樓下,徒步走進安靜的高級豪宅區裡。每一戶大門都緊閉,配有最先進的保全系統,但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那幢佇立在巷子尾端屬於段家人的華麗別墅。

        站在富麗堂皇的宅邸前阿灰學長有些緊張,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按下門旁對講機的按鈕。音樂跑了不到十秒,就有一個感覺年紀稍長的低沉嗓音從對講機傳出:「先生,請問有什麼事?」

        阿灰學長看著對講機上的小小攝影機,盡可能露出他最誠懇的微笑溫和說道:「我是段沛華的大學朋友,她請我送筆記來給她。」

        雖然這個藉口聽起來非常彆腳,但對方禮貌的嗓音再度傳出:「小姐現在不在家,請問您貴姓?」

        「我姓李。」

        「李先生,是否能請您稍後再來呢?」對方仍禮貌地問道。

        阿灰學長不清楚這個問句是基於安全理由,還是對方已經對自己有所警戒。他不想要白跑一趟,透過鏡頭,他刻意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道:「這份筆記是明天考試的重點,如果之後再回來有點……畢竟這次的考試佔期末成績的百分之四十……」

        阿灰學長暗自祈禱不會被對方識破自己拙劣的演技,希望對方能為了阿花學姐的成績而讓他進去。

        對方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恭敬的說:「如果李先生不介意,請進來等候小姐的歸來。」

        話語裡的用字讓阿灰學長感到有些彆扭,但他還是露出誠懇的微笑道謝。


        旁邊的鐵門嗶的一聲後,阿灰學長握住門把向前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修剪整齊的草皮,綠意盎然的花園讓他有些驚訝。他延著水泥地往宅邸走去,現在已接近傍晚,些許的涼意和微風將一旁細心栽種的花朵所散發出的迷人清香吹向自己。

        當他快接近大門時,一位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早已站在門口等候。那名男人有著一頭梳理整齊的灰髮,臉上的皺紋顯得有些滄桑,但他直挺的站立姿勢和嚴肅的神情看不出一絲老態。

        「李先生您好,敝姓張,請跟我來。」

        阿灰學長立刻就認出這位張先生就是方才對講機裡的聲音,他擅自猜想這名張先生應該是管家那類的角色。

        踏進豪宅的一瞬間,阿灰學長有種誤闖異世界的緊張陌生感。

        阿灰學長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冷靜沉穩,並小心翼翼的環視四周,走廊兩旁的藝術品看起來都值上好幾千萬,房子內部的建材似乎也不容小覷。他跟著張管家走上樓梯,踏在腳底下的是被擦的光亮的木製階梯。

        他從來都不知道總是吵吵鬧鬧的阿花學姐生長在如此富裕的環境裡。


        張管家領著他走進二樓的起居室,並恭敬的請他在裡面等候。

        這間起居室看起來是專門招待客人用的地方,沒有任何私人物品,只有奢華的傢俱和裝飾。阿灰學長有些不自在的坐在硬梆梆的沙發上,他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戶旁,但無奈已入夜,看出去的只有一片漆黑。

        接著張管家送上熱紅茶和精緻的甜點後,便留下阿灰學長一人。


        阿灰學長坐回沙發上,看著淡綠色鑲著金邊典雅的茶壺不斷冒出蒸氣,擺放在一旁的杯盤是同樣的款式。阿灰學長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他不自覺被張管家恭敬禮貌的態度影響讓他放鬆了戒心。

        阿灰學長走向門口,酒紅色的木製門上刻著精細的雕花,配上金銅色的把手更顯得奢華。雖然他不知道能在偌大的宅邸找到些什麼東西或什麼人,但他並不想浪費時間在這間什麼都沒有的起居室裡等待。

        但當阿灰學長試著把門打開時,他驚訝且絕望的發現門是上鎖的,同時他也注意到門的內側並沒有任何的鎖。


        ──很顯然是張管家把他反鎖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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